85岁的“投资大鳄”索罗斯近来在中国舆论中有成为“公敌”之势。21日，索罗斯在达沃斯论坛高调宣布“已下注亚洲货币对美元下跌?！闭夥氨唤舛廖匀嗣癖液透郾业奶粽剑婕匆⒐诿教迩苛曳椿?。权威媒体接连发文警告人民币空头“将面临更高的交易成本，甚至担当严重的法律后果”，势将遭受巨大损失并被击败。

索罗斯的言论之所以引发如此强烈的舆论反应，是因为他在1992年曾成功做空欧洲货币并制造了英镑?；?997、1998年他又做空泰铢等东南亚货币，引发了亚洲金融危机。这些“战绩”，让索罗斯至今仍对市场投机者和对冲基金拥有相当大的影响力。而进入新年以来人民币汇市和香港市场的表现，似乎为索罗斯的言论提供着佐证。

新年第一个交易周，在岸人民币中间价连跌4日，一度跌至2011年4月以来的最低点，离岸汇率更是一度急跌超过600点刺破6.76。香港市场在1月中旬也一度遭遇股市汇市双杀。在市场跌宕之际，索罗斯发表“下注亚洲货币下跌”的言论，难免让人解读为在东南亚金融?；辈僮魇址ǖ闹匮荩和ü畔⒐姹芸赡芤⒌氖谐〔僮莸确晌侍?，同时令其所做空货币加速下跌。

不能说对索罗斯做空言论的敏感就是大惊小怪。近期有媒体报道，自2014年以来，多个英国和美国的大型对冲基金一直在做空人民币，做空人民币现在已经成了一种“流行的交易”，为此一些对冲基金近来一直在买入一种以静制动、对即时价格不敏感的期权，等待人民币大幅下跌获利。出于赢利目的，他们对索罗斯的新言论肯定双手赞成。

不过，虽然国际市场确实存在看空人民币和港币的言行，这里仍有一些问题需要厘清。比如，索罗斯是否真的宣布要做空人民币和港币。在达沃斯索罗斯并没有这样明确的表达。尽管索罗斯认为中国存在GDP低迷、债务不可持续等导致经济硬着陆的风险，但庞大的外汇储备将提供有力保障。有分析认为，从风险控制出发，做空韩元和泰铢或许才是美国对冲基金的真正目标。

还有，需要搞清做空人民币是否等同于做空中国。尽管空头及其资本对于市场监管者来说通常是一种讨厌的存在，跨国空头还经常对主权货币形成挑战，但没有人会否认做空机制是一种旨在能够发现真实价格、预警和回避风险的设计。既然是正常制度设计，除非有明确的恶意做空证据，不宜将空头行为放大解读，更不宜将其做空言行完全等同于对一个主权国家的评判。索罗斯在达沃斯也坦承，已经做空了美国标普500指数的原材料生产国股市，很难认定这代表了索罗斯及其背后资本对相关国家的政治立场或个人观感。市场行为以市场方式应对才对市场的稳定最有利，附加过多的、不恰当的解读反会对市场产生误导，甚至对民众的国际认知产生误导。

不过，索罗斯的做空言论确实给我们正面提了一个醒。寻找市场或制度漏洞，是对冲基金获利的主要方式。中国金融市场是否存在可能被利用、夸大、引发市场动荡的漏洞？去年6月以来的股市表现和之后弊案的曝光，已经给出了答案。提高监管者的治理水平、完善相关法律制度是现在市场建设的重要任务。若只“讨伐”索罗斯，则因为注意力转移，而有可能降低内部机制运行矛盾的突出性，迟滞改革进程。对此不能不有所警觉。

过去，在对资本项目实施管制的环境下，做空中国金融市场难度很高，外部风险也不易传染进来。今天，中国金融市场和国际市场已有深度融合、人民币国际化在快速演变，完善市场制度的任务已很急迫，容不得犹疑踯躅。从这个角度讲，真正该担心的不是外部会放出多少看空和做空中国的真假言论，而是在补齐短板上拿出有力之策，这才是政策、舆论和市场最该戮力同心之所。

□徐立凡（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