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新药品的研发、通货膨胀和生产价格的提高，如何继续为老百姓提供宪法承诺的医疗保障，这是巴西的医保体系不得不面临的严峻挑战。

药品关系着绝大多数患者的健康和生命，是现代医疗的保障。药品的真正价值不是昂贵的药价，而是它拯救的患者的人数。在我们“生命方舟巴西行”节目中，我们把镜头聚焦在一名患者、部长和法官身上，看巴西的药品之战是如何使两亿人民和国家获益，并成为巴西医疗保障的核心。

在巴西里约热内卢市中心的一家门诊，52岁的奈尔在进行常规检查后拿到她两个月所需的ARVs，即治疗艾滋病的抗逆转病毒药片。这是她的救命药，自从1996年，她就一直服用该药，至今依然充满生命力，看起来根本不像二十年前就被判了死刑的人。

1992年奈尔发现自己被丈夫传染上艾滋病，这个独立坚强的女性听说进口药ARVs效果良好，但很昂贵，不是她能负担得起的。不过，面对死亡的挑战，奈尔决定行使宪法赋予自己的权利，向法院诉讼，要求政府在医保范围内提供进口的ARVs。

1996年11月，巴西法院做出了历史性的裁定：巴西全民医保有责任向艾滋病患者提供拯救生命的ARVs药，无论其代价多么昂贵，生命价更高。不过，当时巴西有近五十万艾滋病人，是世界上艾滋病患者最多的国家之一，每年每一个患者ARVs的药费高达一万多美元，这对于人均收入仅有六千美元的巴西来说，是空前的压力。这也是1998年上任的卫生部长赛拉面对的前所未有的挑战。作为一个经济学家，他知道除非降低ARVs的药价，巴西政府不可能为所有的艾滋病患者提供生命的保障。

这之后，赛拉与美国制药公司展开了艰苦的谈判，并最终迫使制药公司下调了艾滋病患者常用ARVs的价格。这种做法虽说存在一些争议，但也的确让巴西政府能够承担起奈尔和所有艾滋病患者所需的救命药，令近50万人得以拯救。转而，巴西政府把节省下来的12亿美元用于艾滋病预防和宣传上，终于把几乎泛滥成灾的艾滋病控制住。

如今，在巴西全国各地的大街上，我们都能看到巴西国旗颜色的黄绿大众药店，药剂师的工装和药品包装也是黄绿色。再仔细看，很多包装上面标有G，也就是说这是巴西本土生产的专利转让药品。大众药店人气很旺，尤其为低收入的病人所依赖，他们无需支付任何费用，而其他享受医保的病人只需交纳很少钱便可以得到巴西政府规定的840种基本药品清单上的很多药品。对于病人需要但是没有在基本药品清单上的药品，他们可以像艾滋病患者奈尔一样通过法律手段争取，国家甚至为低收入患者支付诉讼费用。

然而，尽管有质量优良、价格适中的专利转让药品，2014年，药费在巴西政府医疗支出所占比例已达14％，是艾滋病猖狂的九十年代的320倍。随着新药品的研发、通货膨胀和生产价格的提高，这一比例还将不断上涨。如何继续为老百姓提供宪法承诺的医疗保障，这是巴西的医保体系不得不面临的严峻挑战。

就这一问题，我们向药品诉讼案的法官玛丽亚请教，而这位高大健壮的女法官丝毫不回避。她刚刚驳回一个糖尿病孩子申请进口胰岛素的讼诉，她认为孩子的父母和医生应继续寻找一种本土生产适应他的胰岛素，否则他一生所需的药物对国家将是一个极大的负担。如果最后实在没有替代药，患者可以再诉，法院将重新考虑。玛丽亚法官深知，驳回患者的诉讼很多时候等于宣判他们的死刑，然而，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巴西面临很多挑战，经济状况不容乐观，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她需要平衡患者的需要和国家的承受能力，只有这样，巴西得之不易的医疗保障才可能持续发展。

虽然压力重重，玛丽亚法官谈起宪法为巴西人提供的广泛社会权利时还是不乏信心。不能否认的是，正如当年控制艾滋病泛滥的成功，这场新战役的胜利需要政府的决心、患者的努力、社会的支持，但毫无疑问，更需要巴西经济的长足发展，这才是最为根本的。

□书云（导演/制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