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教授、北京大学中国公共财政研究中心主任 林双林

近年来,我国设立了农民养老保障个人账户。但是,农村年轻人个人账户缴费很低,无法积累足够的资金应对老年以后的支出。面对人口老龄化,我们必须解决这个问题,做大做实新一代农民的个人账户。

农民个人账户缴费偏低

国家2009年规定,为使父母获得基础养老金,年轻农民必须加入农村养老保障体系,往个人账户缴费,政府补助。最初规定的缴费标准是,个人每年缴纳固定数额100元、200元、300元、400元或500元到个人账户,政府为每人的个人账户缴纳30元。个人现在多缴费,将来多得。这些年,个人账户缴费上限不断提高。

2014年2月,国务院办公厅发布《国务院关于建立统一的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制度的意见》,“城居?！焙汀靶屡┍！焙喜⒑?缴费标准设为每年100元、200元、300元、400元、500元、600元、700元、800元、900元、1000元、1600元、2000元共12个档次,省(区、市)人民政府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增设缴费档次,最高缴费档次标准原则上不超过当地职工基本养老保险的年缴费额。

2018年,北京市规定城乡居民可以本着自愿原则,可在1000-9000元区间内自行选择缴费;上海市规定可在500元、700元、900元、1100元、1300元、1700元、2300元、3300元、4300元、5300元中选择,吉林、辽宁、黑龙江、浙江、青海规定了12个档次,分为100元、200元、300元、400元、500元、600元、700元、800元、900元、1000元、1500元和2000元。

许多地方的农民选择最低缴费。这样,个人账户没有多少积累。缴费太少,不足于将来养老。最低档次每年仅缴100元,这太低了,简单地算,10年才1000元,50年才积累5000元,这哪里够退休后至少十几到二十几年养老啊?

目前农村收入已经大幅增加。农村人均可支配收入已经从2000年的2,253元增加到2018年的12,363元。按照城市职工个人账户8%的缴费率,也应该缴费989元。按照企业社会统筹账户的缴费标准,即20%的工资,总共缴费应该是3,461元。当然,农村收入才占到城市居民可支配收入的40%多,养老缴费率不能像城市职工那么多。但无论如何,一年缴100元太少了。缴费少,将来吃亏的还是农民自己。

未雨绸缪为养老积累更多资金

我国人口正在老龄化,将来农村人口会越来越少,年轻一代不能指望子女养老。而国家发放的基础养老金有限,不足养老保障。国家对老一代农民所担负的责任大,因为那时没有人口流动自由。现在国家允许农民进城务工,人口迁徙自由,年轻人可以到处打工创业,农村收入也在提高,相对于老一代农民,国家对新一代农村人提供的机会更多。所以,年轻一代农民不能完全依赖国家养老,应该为自己养老做准备。

美国在养老保障方面的经验值得借鉴。面对人口老龄化,美国早就未雨绸缪。上世纪80年代初,当“婴儿潮”一代人大规模进入劳动市场时,美国就逐步提高社会保障税率,增加社保基金的积累。1980年雇主和雇员缴纳的养老保险总税率为10.16%(雇主雇员各半),后多次上调税率,1990年达到12.4%。2011和2012年雇员缴纳的养老保险税率从6.2%短暂减少到4.2%,使得养老保险总税率降到10.4%。为应对从2010年开始出现的养老账户赤字,奥巴马政府又将2013年养老保险税率恢复到12.4%。到2012年养老统筹账户资金积累超过2.7万亿美元,占GDP的18%。美国社会养老金发放水平不高,且比较均等。预测显示,到2033年前养老账户不会有缺口。由于美国社会保障局估计很保守,且不断上调税率,其养老账户也许永远不会有缺口。美国还有个人养老账户,政府不可动用个人账户里的资金,许多人积累了大量资金。

将来农村养老资金的小部分来自社会统筹账户,叫做基础养老金?；⊙辖鹈挥凶诺淖式鹄丛?靠财政补助,只能提供最低生活保障,属于救济性和补充性的。另一部分也是主要部分,则是来自个人账户,是个人年轻时积累起来的。

做大做实个人账户

完善农村养老个人账户,让现在的年轻人老有所依。第一,要提高缴费标准。目前,让农民自己选择缴费档次。缴费标准可按当地农民平均收入的一定比例确定,收入多的人多缴费。也可因地制宜,确定不同的标准。

第二,国家确保个人账户资金最低回报率。农民选最低档次缴费,或者不愿意缴费,一方面是因为收入少,另一方面是对将来的回报没有信心。国家应该发放专门债券,让个人账户的资金投向政府债券,有个固定的较好的回报率。这也是对农民个人账户积累的补贴?；乇矢吡?农民就愿意缴费。

第三,个人账户公开透明,让农民有投资选择。个人账户资金应该让农民看得见,摸得着。让他们有投资的选择,例如,可投向基金,投向理财产品,也可投向政府债券。当然,只能退休以后领取。如果当事人去世,配偶和子女可以继承个人账户积累的资金。

第四,有能力的人都得缴费。国家制定最低缴费标准。国家主导个人账户的原因在于,有些人短视,不会自觉地为自己未来养老做好准备。个人账户缴费是强制性的,有能力缴费的人必须缴。

同时,国家应该给农民更多的经济上的自由,让农民创造更多的财富。农民富裕了,国家将来提供基础养老金的负担就会减轻。

我国人口老龄化比其他国家严重。如果大家不为养老积累资金,子孙后代的负担就会很重。因此,从现在起,就要从长远考虑,做大做实个人账户,多积累资金,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为未来的养老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