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国务院国企改革领导小组审议通过了第三批试点名单,已确定将31家国有企业纳入第三批试点范围,其中既有央企,也有地方国企。此前,两批19家央企试点的重点任务正在逐步落地,先行先试、示范带动的作用逐步显现。而资本市场中,涉及国企混改概念的上市公司,也一直备受市场关注。

第三批混改迫近

继前两批试点混改的国企外,前不久,第三批试点名单也已敲定,共计31家国企,国务院国资委正在抓紧指导试点企业制定实施方案。从时间进度看,混合所有制改革工作进度,符合中央工作计划安排。

据记者了解,行业内人士较为关注的是,试点企业总数猛增到31家;部分地方国企也入围试点范围,未来国企混改的步伐将会加快。

综观目前央企、国企混改情况,基本是在子公司、孙公司层面推进改革。而联通混改是通过证监会“开绿灯”的方式,属于“特事特办”的特例,其他央企、国企很难享受到这种“特批”的待遇。地方混改中,山东交运、云南白药等几家国企是在集团公司层面上进行改革,可以作为地方国企、乃至央企的混改样本。

中国社科院财经战略研究院经济学博士刘诚近期一直对国企混改进行调查研究。他发现,现在国企重组或股份出让基本上是由央企、地方国资、社?；鸬冉邮?民间资本的参与热情并不高。为了迎合国企改革的主流方向,现在各地对国企混改出现了一些错误解读,把国企交叉持股和国企兼并民企都当做混改的方式。这显然是为“混”而“混”,而非为“改”而“混”。

北京大学教授唐遥在接受证券时报·e公司记者采访时表示,民营资本入股国企将带来一系列的变化。从客观的硬指标来说,民企入股会降低国企杠杆率,提高净资本;从其他的“软指标”来说,国企将通过混改引进新的专业经营能力;从公司治理的角度来说,国企混改有利于提高决策水平,加强对企业运营的内部监督;从激励机制的角度,改进内部激励制度能提高现有资源的运用效率。

停牌≠混改

第三批混改名单敲定的消息,再度吸引了资本市场的目光,尤其是那些已经停牌的国企上市公司更是备受关注。

此前,多家媒体报道称,数十家国企上市公司因“重大事项”或“重大资产重组”而扎堆停牌,或意在集中酝酿混改。一时间,那些停牌国企成了“香饽饽”。

同花顺统计数据显示,截至11月21日,共有51家国企上市公司处于停牌状态(不包括今年暂停上市的5家国企)。在这51家公司中,仅哈药股份和人民同泰已经明确表示是因为哈药集团混改而停牌,一汽夏利等4家公司控股股东筹划的重大事项则是可能涉及控股股东变更。此外,海正药业停牌是因为核实上交所问询函的相关内容;S*ST前锋和*ST重钢分别是因为筹划股改和重整停牌。更多的公司将停牌原因表述为“因筹划重大事项”、“发行股份购买资产”等。

由此可见,虽然市场多将国企上市公司停牌与混改联系到一起,但是从一些公司具体的停牌原因来看,国企停牌与混改并无必然联系。

以深赛格为例,该公司11月13日突然发布公告称,因控股股东赛格集团有针对公司的相关事宜正在商议,即日起停牌。

今年10月,深圳当地媒体报道了深圳市属国资全系统混合所有制改革工作方案制定的消息,为此,在深赛格停牌之后,市场人士倾向于认为,深赛格停牌或与深圳市国企混改有关。不过,深赛格11月14日晚间公告,赛格集团计划未来6个月内,至少耗资1亿元增持公司股份。11月15日,深赛格复牌。

从深赛格的例子不难看出,国企停牌未必与混改有关。

混改并不普遍

事实上,目前已停牌的国企中,仅哈药股份和人民同泰明确因混改而停牌。今年9月上旬,哈尔滨公布了首批60户混改企业名单,哈药股份及其控股股东哈药集团名列其中。之后,哈药股份和人民同泰双双于9月27日晚公告称,实际控制人哈尔滨国资委正在筹划与哈药集团相关的重大事项,涉及股权变更,以推进哈药集团继续开展混合所有制改革。两家公司均于9月28日起停牌。

中船防务和中国船舶,两家公司控股股东均为“南船”(中国船舶工业集团)。两家上市公司均因中国船舶工业集团正在筹划重大事项,并因涉及发行股份购买资产,于2017年10月17日进入重大资产重组停牌程序。

此前,“北船”(中国船舶重工集团)旗下上市公司中国重工已于10月27日晚间公告,拟以发行股份的方式购买中国信达等8名交易对方持有的大船重工42.99%股权和武船重工36.15%股权,作价219.63亿元,不构成重大资产重组。通过本次交易,中国重工将实现对大船重工和武船重工全资控股。

目前业内倾向于认为,中船防务和中国船舶的停牌极有可能涉及到中国船舶工业集团旗下资产的整合。有券商研报认为,南、北船的内部整合已接近尾声,且未来不排除合并可能性。若如此,中船防务和中国船舶的停牌或许可以划入国有企业改革的范畴。

此外,天坛生物、天科股份、浩物股份等均因控股股东或大股东正在筹划涉及公司的重大事项而停牌。目前,这几家公司都没有进一步公布重大事项的相关内容,其停牌究竟是否与国企改革、混改有关,目前尚不能确定。

事实上,相关国企上市公司停牌,更多与发行股份购买资产有关。除中环股份和快乐购这两家已经正式披露了发行股份购买资产草案外,柳钢股份和三钢闽光等公司或表示正在筹划发行股份及支付现金购买资产事项;或称本次重大事项为发行股份购买资产;抑或交待了购买资产所属行业类型,但是均未披露具体的标的名称;而国泰集团等5家公司则是给出了明确的发行股份购买资产的标的,但均未披露具体的方案。

从相关公司的表态来看,发行股份购买资产基本都是从上市公司的生产经营方面考虑,而并非因为混改。例如,中环股份就表示,本次交易有利于完善公司光伏新能源领域的产业链,提高公司在光伏新能源领域的综合竞争能力。

“但凡国企停牌,就一定会被联想到事涉国企改革,实际上造成上市公司停牌的原因有很多?！庇腥套噬钔蹲使宋时硎?通过统计数据已经可以看出,因为国企混改等原因而停牌的国有企业数量很少,更多还是因为资产重组、发行股份购买资产等,而这也是资本市场最为常见的资本运作方式,适合各种企业性质的上市公司。

上述资深投资顾问说,虽然国企改革已经列入顶层设计,各省市也在陆续出台国企改革的具体方案,但有哪些上市公司将涉及国企改革,影响又将如何,还要具体案例具体分析。

4家公司或易主

在51家停牌的国企上市公司当中,中航三鑫、中原特钢、一汽夏利和ST云维的停牌颇受关注,这几家公司的控股股东或将发生变更。

中航三鑫和中原特钢均是因为控股股东拟筹划涉及公司的重大事项,可能导致控股股东持有的上市公司股份发生变动,而且可能涉及上市公司控股股东变更而停牌。

中航三鑫的最新公告披露,公司接到中国航空工业集团和航空工业通飞通知,航空工业通飞旗下控股子公司深圳贵航实业有限公司和中国贵州航空工业集团拟通过公开征集受让方的方式协议转让所持公司部分股权。

中原特钢公告则表示,因控股股东中国南方工业集团有重大事项涉及公司,可能涉及其持有的公司股份发生变动,且可能涉及公司控股股东变更。

无疑,一旦中航三鑫和中原特钢控股股东出现变更,而未来的控股股东性质并非国有企业,则两家上市公司的企业性质也将相应出现变化。

需要指出的是,在中原特钢停牌之前,南方工业集团旗下另两家上市公司利达光电和*ST嘉陵也已经先后停牌。目前,尚无迹象表明南方工业集团旗下3家公司的停牌存在内在联系。业内对于南方工业集团混改多有预期,最终会影响到旗下哪些上市公司值得关注。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ST云维。根据ST云维此前已披露发行股份购买资产暨关联交易预案,此次交易前,ST云维的控股股东为云南煤化工集团有限公司(煤化集团),实控人为云南省国资委。交易完成后,ST云维主营业务将变更为公共建筑装饰工程、住宅装饰工程、建筑幕墙装饰工程和建筑设计等,李兴浩及其一致行动人中亘投资、郑凤梅将持有公司25.74%股份,李兴浩将成为公司控股股东及实际控制人,上市公司的企业性质将发生变化。然而就在11月20日晚间,ST云维又公告称,由于重组标的公司在经营过程中发生了一起造成1人死亡的建筑施工生产安全事故,致使其安全生产许可证被暂扣30天,公司拟终止重大资产重组事项。

作为一汽股份旗下两家整车类上市公司之一的一汽夏利停牌也备受关注。一汽夏利于今年9月8日下午开市起停牌,之后市场就传出了一汽股份将转让一汽夏利股份的消息。后经一汽夏利公告,一汽股份拟协议转让所持有公司的部分股份,本次股份转让完成后,公司控股股东将发生变更。

一汽夏利11月6日晚公告称,一汽股份拟以公开征集受让方的方式,转让其所持一汽夏利24.73%的股份。截至9月30日,一汽股份持有一汽夏利47.73%股份。如果本次股份顺利转让,那么一汽股份的持股比例将降至23%,退居为一汽夏利的第二大股东。

据悉,意向受让方递交申请材料的截止日期11月20日17:00之前,符合条件的意向受让方应向一汽股份现场报名,同时递交申请材料。

一汽夏利在公告中还特别提及“受让方或其控股股东、实际控制人、实际控制人控制的主要公司应具备传统整车或新能源领域产业背景,掌握整车集成及新能源汽车动力电池、关键总成、新能源整合集成等核心技术,重点具备新能源领域研发和产业化实践,并在全国多个城市得到成功应用,具有较强的市场开拓能力”予以优先考虑。

不过,就在记者发稿之前,公开征集期届满,一汽股份仍未征集到符合《公开征集公告》中各项资格条件的受让方。为此,一汽夏利于11月20日晚公告,一汽股份决定终止本次公开征集。

而11月21日早间,中青旅和嘉事堂分别发布停牌公告称,公司及其各自的控股股东涉及重大事项,该事项可能会导致公司实际控制人的变更,即日起开始停牌。由于两家公司刚刚停牌,目前尚无进一步消息。而由于这两家公司的最终控制人都是共青团中央,不禁引发市场的联想。

混改仅适合部分国企

唐遥向记者表示,从股权结构、激励机制、行业特性等方面来看,国企情况千差万别,没有统一适用的股权和经营模式。因此,也不是所有的国企都适合搞混改。

那么究竟哪些国有企业有望进行混改呢?早在今年年初,国务院国资委主任肖亚庆在首届中国企业改革发展论坛上表示,混合所有制改革是国有企业改革的重要突破口,要按照完善治理、强化激励、突出主业、提高效率的要求,在电力、石油、天然气、铁路、民航、电信、军工等领域迈出实质性步伐。

目前,业内人士倾向于认为,第三批国企改革试点名单当中,油气类公司将成为主角。方正证券研报就认为,作为混改的七大重点领域,油气行业混改将继续推进。

武汉科技大学金融证券研究所所长董登新在接受证券时报·e公司记者采访时表示,国有企业进行混改的一个大的前提就是能够正常经营;其次是公司缺乏活力,在创新发展方面不是缺少资金就是缺少动力机制。这样的国有企业引进民营资本进行混改最为急迫,也是最有必要的。

董登新说,实际上有些国有企业对待混改并不是很有激情。以中国中车为例,中国中车原本就是由中国北车和中国南车合并而来的。即便在全世界范围内,中国中车都处于行业内领先地位,是非常强势的,所以从目前的情况看应该不太会有混改的积极性。

反观同样是大型央企的中国联通,其混改的积极性就比较高。这是因为中国联通面临着和中国移动、中国电信之间的激烈竞争,而且相较中国移动、中国电信而言,中国联通在现阶段并没有太多的优势可言。中国联通迫切希望通过混改来引入像阿里巴巴、腾讯这样强势的战略投资者参与企业经营,借机与中国移动和中国电信展开新一轮的竞争。

“国有企业混改要视相关企业的具体情况而言,并非所有的国有企业都要进行混改,都有混改的积极性?！倍切轮赋觥?/p>

唐遥也指出:“混改的目的是要提升企业的效率和业绩,因此混改首先要符合经济逻辑,即必须要创造出额外的价值,比如现有资产要和引进的资产有互补,现有的业务和新引进股东的业务能联通并且互相促进。从这个角度看,业绩有较大提升空间、有机会通过引进民营资本实现补短板的国企上市公司更有必要和可能进行混改?！?/p>

“并不是国有企业就一定要混改,那些经营情况非常好的国有企业,显然不需要进行混改,这类企业也没有进行混改的动力?！被沃と峡囊脖硎?从现在的情况看,进行混改的国有企业,多是因为经营情况不太乐观,或是旗下的各项业务有所重叠,抑或是相关的资产要谋求上市。

事实上,今年3月,肖亚庆也曾就此问题表示,不是所有国企都要搞混改,适合搞的就搞,企业集团层面、二级层面、三级层面哪个适合改的可以改。不适合搞的,或者现在来讲还有别的改革思路,也不必一定要改。

混改≠利好

时下,一旦传出有上市公司涉及混改的消息,往往就会被人认为将对上市公司构成利好,一些专业研究机构更是在忙着去分析哪些股票可能受益。

针对此现象,唐遥评价道:“混改只是提供了一个上市公司进一步发展的机遇,平均意义上是个好事,但不考虑具体情况就去追热点、炒混改概念是不理性的行为?！?/p>

对于这样的做法,董登新也不认同:“我们希望国有企业混改引进的战略投资者,能够以长期持股的形式深度介入到公司的生产经营管理当中。如果混改之后仍然是两张皮,那么就不能真正达到混改的预期效果?！倍切赂嫠咧と北ā公司记者,如果国有企业混改既没有让引入的资本介入到企业的经营管理当中,又不能让各方的业务融合,那么这样的混改恐怕就是形式大于内容。对于混改也要客观看待,要看进行混改的国有企业究竟引入的是什么样的投资者,在进入国有企业之后究竟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

董登新认为,国有企业混改的本质是融合。以中国联通为例,阿里巴巴、腾讯作为参与中国联通的混改方,他们的大数据业务、云计算业务等都可以和中国联通有效进行融合。中国联通可以看做是一个广义的互联网公司,而阿里巴巴、腾讯都是最为成功的大数据整合者,阿里巴巴、腾讯的很多业务优势可以让中国联通“为我所用”,业务、市场和客户等方面都可以做到比较好的深度融合。如果国企的混改达不到这样的融合,那么对于重新激发国有企业的活力,对国有企业效率的提高和经营管理的改善等方面的作用就会较为有限。不能将混改简单地认为一定是上市公司的利好,最终能否形成利好,还要看混改究竟引进了什么样的投资者,究竟是否会对国有企业的生产经营、业务发展带来变化和提升。

严凯文也表示,提到混改就认为会对相关上市公司构成利好,就认为股价会大涨,这其实是一个严重的误区。国有企业混改的目的是提高企业经营效率,提升企业的经营业绩。但是从部分国企上市公司的混改案例来看,虽然混改取得成功,但是并没有在业绩方面有所体现,以至于我们看到个别上市公司在混改之后反而出现股价持续走跌。就二级市场而言,目前还是停留在混改题材炒作阶段。如果混改只是进行简单的合并,抑或是注入进一些新的资产进来,那么从长远的角度考虑,很难对相关国有企业的经营产生根本性改善。

“目前来看,二级市场的混改案例还没有让我们看到上市公司在混改后的业绩出现爆发式增长?；蛐硪院笥懈玫陌咐鱿?二级市场会更加关注?！毖峡乃?。

什么才是好混改?

统计看来,可能涉及混改的上市公司普遍特点是,公司净资产收益率普遍不高,说明真正的盈利能力还较低;而且资产负债率较高,大部分高于50%,许多企业在利用高杠杆来盈利。这些特点在目前的国资背景的上市公司中很常见。

实行国企混合所有制改革,其根本目的就是要在国有企业中引入社会民营资本,让国企的资源和民企的效率充分结合,让民营资本起到催化剂的作用,不断降低企业杠杆,提升企业的全要素生产率,让企业成为真正赚钱的公司。

国企改革如何从形式走向内容,从而进入下半场的角力?尽管已有不少地方和企业先试先行,但国企混改如何破局,仍旧是值得探讨和思考的话题。

如何才能让混改真正成为利好?

唐遥向记者表示,混改要成功,首先是公司的混改要符合经济逻辑,有创造出更大价值的可能;第二,要设计出让国有资本、民营资本和员工多方都从中得益的机制,否则各方就会通过损害公司或者其他出资方或者员工的方式实现自己的利益。因此,公司治理的水平很关键。其中核心的矛盾在于民营资本是小股东,在企业治理里面小股东的保护本身是有些难度的,何况面对国有大股东。在少数公司中,存在有几种不好的情况,一是民营小股东被盘剥;二是,小股东和企业经营者合谋进行利益输送,损害企业本身利益;三是,小股东在更高层面上进行交易,入股不挣钱但是获得在该企业外的利益补偿。

“在引入民营资本,激发企业活力的同时,提高公司治理水平就显得十分重要?！碧埔２钩渌?。记者 孙宪超 张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