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脱欧与我的罗马尼亚女同事辞职，看上去是毫无关联的两件事，背后却隐藏同一个逻辑，那就是欧洲人如何看待欧洲的“一体化”。

最近我的生活中发生了两件事，一件大事，一件小事，但两者产生的效果却与它们天然的“体量”不尽匹配，体现了欧洲人与我们不同的一面。

所谓大事，就是英国脱欧。瑞士有根深蒂固的中立传统，故一直与欧盟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但英国脱欧之后，瑞士联邦政府层面还是受到了不小的震动，这主要体现在此事可能令瑞士与欧盟关于遏制移民协议的谈判陷入搁置，以及英镑贬值可能对瑞士的经济根基金融业产生的负面影响。

但有趣的是，瑞士的普通人对这件事的反应却十分冷淡，其在普通老百姓中产生的反响还不及在中国热烈。在身边的同事中，的确有一些人对这一新闻感到兴奋，他们是研究移民问题的社会学家，因为英国脱欧无疑会对欧洲的移民现状和移民政策产生一定的影响。但总体而言除了金融业和商业人士，在日常生活中很少看到大家热议英国退欧这件事。

而一件小事，却在我所在的研究所激起了不小的波澜——一位罗马尼亚女同事的突然辞职。这位同事是一位研究助理，其工作性质有点类似于我们的“临时工”，没有终身教职。由于国籍和性别这两个特殊的因素，她的这一决定竟然让所长在清晨6点群发邮件，组织大家上午10点紧急开会。

所长的担忧在我看来有点杞人忧天，因为辞职根本就是个人选择。但在所长眼中，一个来自东欧国家的女性移民（何况还是“临时工”）的突然辞职，就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政治事件。因为外人也许会质疑：为什么这个人不愿意继续做下去？是否这个学术口碑卓著的研究所“容不下”这位可怜的罗马尼亚女性移民？在会议上，大家讨论纷纷，甚至将此事视为研究所的一个小小的“形象?；?。

英国脱欧与我的罗马尼亚女同事辞职，看上去是毫无关联的两件事，但其背后都隐藏着同一个逻辑，那就是欧洲人如何看待欧洲的“一体化”。对普通的瑞士人来说，英国脱欧固然是个大新闻，但似乎和自己每天的生活没什么关系；而发生在身边的、令人切实感受到“分裂”的日常事件，则有可能更深刻地触动瑞士人对“欧洲”和“一体化”这两个概念固有的理解。

在欧洲，政治更多体现为一种实践，而不仅仅是观念上的清谈和讨论。也就是说，对欧洲人而言，“一体化”这个概念不是高高在上的意识之争，而关乎日常生活中的很多具体的选择。这或许是一种实用主义，但这一大一小两件事所引发的不同反响，或许有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欧洲这个与我们不同的文化体。

□常江（文化学者）